文艺评论

【文艺点评】新时代内蒙古散文创作的文化选择与发展向度

来源:内蒙古网络文艺传播中心  时间:2022-10-23 16:07:44   阅读量:

新时代内蒙古散文创作的文化选择与发展向度

  唐小祥

  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许淇、肖亦农、特·官布扎布、艾平、布仁巴雅尔、巴特尔、尚桂荣、安宁、王樵夫、刘志成、王国元、荆永鸣、苏莉、杨瑛、刘惠春、董培勤、余翠荣、照日格图、韩伟林、晶达、李亚强等老中青作家都在自己的园地里辛勤耕耘,用心用情浇灌散文艺术之花,创作出了包括《蒙古密码》《呼伦贝尔之殇》《聆听草原》《风景的深度》《隐于辽阔的时光》《纵马草原》《寂静人间》《迁徙记》《草原十年》《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天》《人类笔记》《河流》《我有所念人》《万物的样子》等散文集在内的一大批优秀散文作品,展现着内蒙古当代文学的丰沛活力和多彩光芒,彰显着新时代的精神特质,为形成人心凝聚、团结奋进的强大精神纽带,繁荣内蒙古当代文学、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贡献了文学担当与力量。

  艾平、安宁、刘志成、苏莉、刘泷、乌仁高娃、刘惠春、王樵夫等作家都把笔触投向了草原上的生灵,写出了与人类共存的动植物自身的品格和光辉,以及它们对于人类创造更美好生活所提供的启发和教益。安宁一篇散文的题目就叫“世间万物令我动容”,艾平在写草原人和森林人的过程中也发现“人和自然的位置有点不那么恰当”,于是选择将更多的笔墨倾注到人之外的动植物身上,去探索和揭示它们对于人类本身的价值以及两者之间的合理关系。苏莉在写完《面粉的样子》《火的样子》等作品后,“感觉身边事物什么都可以入得笔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些都说明进入新时代以来,内蒙古的散文创作者普遍获得了对物性书写的自觉,深刻领悟到了物性之于文学书写的独特价值。

  近十年来,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文学研究,都在不断讨论自然文学、生态写作、博物学写作、乡土写作等概念和问题,并且逐渐形成了一个很流行的自然观或生态观,那就是把自然或生态本质化、理想化、凝固化、简单化,单向度地强调自然和生态的某种制衡功能,抽空掉支撑这种观念的经济制度、社会结构、生产方式和技术条件,因此也就沦为文学场的话语空转,无法与真实的社会生活发生切实的勾连,更不可能在政治经济学的意义上撼动现实社会的结构和秩序。新时代内蒙古汉语散文作家的生态写作也部分存在这个问题,绕开现实存在的各种错综关系,孤立地赞美和缅怀前现代时期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那种生活方式,片面地拒斥现代科技、工业、城市和便捷生活,尽管作家自己并不愿意返归小农经济时代过那种物质资料紧缺、社会关系封闭、个人自由受限的生活。安宁的《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天》、王樵夫的《纵马草原》、刘志成的《一条歌的河流》,都有把草原牧民的生活、情感和心理浪漫化、崇高化、本质化的倾向。

  不过也有从观念罗网中成功突围并且大放异彩的作家,我指的是艾平,她是当下散文界为数不多专写呼伦贝尔草原的作家,也是新时代内蒙古文坛形成了极具辨识度的个人艺术风格的作家之一。《长调》《隐于辽阔的时光》《草原生灵笔记》《风景的深度》《呼伦贝尔之殇》《聆听草原》等散文集中的作品虽在内容上稍有重复,但都十分耐读,禁得起批判性的审美考察,这在生态写作中很不容易做到。究其原因,当然可以从很多方面来分析,比如她的散文写作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有丰富生动的细节,有鲜活传奇的人物,有诗意明丽的语言,有温婉淳厚的幽默,等等,但我以为最重要的还不在于这些表现手法和叙述技巧层面的创新和精巧,而在于作家本人扎根草原文化沃土形成的独特自然观和生态观。内蒙古的各类文体创作,都离不开草原这个中心意象和符码,艾平的散文创作也主要是围绕呼伦贝尔大草原来展开笔墨,不过她笔下的草原既不是景观化、审美化、心灵化的草原,也不是社会学意义上落后的、原始的、封闭的草原,而是在现代化的进程中面临真实深刻的危机又能主动求变求新自觉向未来和外界敞开以重获生命和生机的草原,因此她的散文中就没有生态写作中常见的那种怀旧感伤情绪、悲观绝望态度和感恩膜拜心理,有的只是对草原的智慧和沧桑、浑厚与博大的多元宽阔的尊重、理解和同情,对草原和牧民们现实困境的逼视和思考,对技术主义、进步主义、未来主义等资本主义现代性观念的深刻反思。

  记忆写作也是新时代内蒙古散文创作的重要主题,主要包括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前者如安宁的《乡野闲人》、刘志成的《一条歌的河流》、王国元的《羊肠河记忆》、刘惠春的《我们像风一样活着》、董培勤的《阿拉善 行走的驿站》,都是撷取个人记忆中的碎片来见证自我的存在和经历;后者如特·官布扎布的《人类笔记》和李亚强的《我另外的一条路》,分别写了储存在时间里的人类多彩记忆和一代乡村青年的共同记忆,可以视为献给“人类”或“同代人”的特殊礼物。

  除了以上三大主题,新时代内蒙古文学在历史文化散文写作上也有不俗的表现,尚贵荣的《在历史与现实之间》、特·官布扎布的《人类笔记》、刘泷的《王府深处的文化屐痕》、仁钦道日吉的《东方马可波罗》、苏日塔拉图的《达斡尔时间》,刘志成的《民风中的鄂尔多斯》,等等,都是在这一领域结出的硕果,而《人类笔记》是其中最沉甸甸的收获——体量和话题都远大于同一时期的其他散文作品。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跟“难学而易工”的骈文相比,“散文易写而难工”,特别是在我们这样一个拥有浩如烟海、令人观止的古文的文章大国,在自媒体写作风起云涌百花齐放的民主时代,如果不是把文学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如果不把想象力和空想、艺术创造和私人抒情混为一谈,那么散文写作就仍然是一项具有相当难度、需要巨大勇气的文学行动。相较于小说和诗歌,新时代内蒙古散文的创作队伍更加庞大,得益于“草原文学重点作品创作工程”的支持,在主流出版社出版的作品集也很可观,特别是特·官布扎布、艾平、安宁等作家在这一时期写出了《人类笔记》《隐于辽阔的时光》《草原生灵笔记》《寂静人间》《草原十年》这样的精品之作,这些创作实绩和经验有理由让读者对内蒙古未来的散文创作抱有更多更大的信心和期待。与此同时,新时代内蒙古散文创作也存在过于倚重感性、感觉、经验,过于追求所谓的纯文学、过于强调个体的独特性等不足,导致缺乏对时代精神状况和人的灵魂困境的更深层次的把握和呈现,从而限制了散文作品的意蕴、深度和境界,当然也就削弱了与现代人的精神生活和真实处境形成对话的能力。这就需要作家们在持续的学习和实践中,勇于突破原来的视野、认知和观念,重新检讨和反思自己对文学与政治、审美与意识形态、创作中的感性与理性、散文的真实与虚构、艺术的情感与思想之间的辩证关系。在今天的语境下,1980年代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的那种纯文学观在表达当代复杂生活和时代精神状况的能力层面上已经彻底失效了,把文学完全诉诸感性体验、拒绝理性和哲思对感性体验的审视和过滤的文学范式和写作观念也已经陈旧落后了,文学一直是知识的一种重要形式,“纯文学”本身就是一种特定语境下的“文化政治”想象和实践。散文绝不只是承载鸟兽虫鱼、感时伤怀的弱小或老年文体,它同样面临如何不断提高自身的精神能量、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的难题,同样承担着更好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使命;写散文也不仅仅是写景物、情感和日常,更是写理性、思想和人格,也召唤着作家“十年磨一剑”的质量意识和精品意识。相比其他省份,内蒙古拥有独特的历史、文化和生态,这是内蒙古文艺最值得珍惜和善用的资源,也是高质量推进“两个打造”、更加积极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根基所在;现代化内蒙古建设的时代画卷正在浩荡展开,期待新时代内蒙古散文创作者能以 “吃苦耐劳、一往无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蒙古马精神,在多民族文学的交融互鉴中创造出中国当代散文的新形式、新表达和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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